[ASEANSEA]切割美國、南海重啟對話、簽訂數十項經濟合作協議—杜特蒂訪中行總整理
作者：鄭之翔
菲律賓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週二（18日）抵達北京，進行為期四天的國是訪問，並在週四（20日）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進行高峰會談。會後杜特蒂除了宣告「切割」和美國的軍事、經濟合作關係，雙方也承諾對南海議題重啟對話，並簽訂了13項經濟合作協議，可說是收穫滿滿。
經濟、反恐、反毒…雙方多面向合作
習近平和杜特蒂週四（20日）在中國人民大會堂會面後，習近平提出4點聲明，強調雙方要加強政治互信、展開務實合作、推動民間往來，並加強地區和多邊事務合作。
習近平強調，中國政府將積極參與菲國鐵路、城市軌道交通、公路、港口等基礎設施之建設，提供90億的低利貸款，同時也將和菲國就禁毒、反恐、打擊犯罪展開合作。
他也承諾，未來將和菲國合作發展「一帶一路」計畫，推動中國企業加大對菲律賓投資，並幫助菲國農業及漁業，讓菲律賓的經濟能更好、更快速的發展。
「中國是偉大的國家，菲中悠久的友誼不可動搖，」杜特蒂回應，菲方致力於積極發展兩國關係，加強和中方之間的合作，以造福兩國人民。杜特蒂表示，感謝中方對菲律賓經濟社會發展的大力支持，希望中國創設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亞投行，AIIB）能在菲律賓經濟發展中發揮更大作用。
雙方會面結束後簽訂13項協議，涵蓋經貿、投資、產能、農業、新聞、旅遊、禁毒、金融、海警及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
南海爭端 重啟對話
針對南海爭議，雙方也在會後表示未來將就南海議題「重啟雙邊對話」，以解決多年來情勢緊張的南海爭端，並在爭議的黃岩島附近組成聯合海巡隊。值得注意的是，原先杜特蒂在會談中並沒有打算主動提起南海爭議，反而是由習近平主動提出。
「這次的會面是個里程碑，」習近平在會後表示「中國和菲律賓是兄弟」，兄弟之間能夠「恰當的處理糾紛」。不過習近平並未在致詞中提及南海爭端。
「中菲關係迎來了春天，」杜特蒂在會面後向習近平表示，中國是菲律賓長久以來的朋友，兩國的關係很深厚，「不會輕易被切斷」。
「南海不是中菲關係的全部，」中國外交部副部長劉振民表示，雙方將會就南海議題持續對話，和平解決爭端。
這是在今年7月海牙國際仲裁庭仲裁結果出爐後雙方首次對南海議題展開對話，顯見中菲關係回溫，也被認為是中國外交的一大勝利。
但對於中國積極遊說，希望兩國合作開採南海地區的石油礦產，杜特蒂則態度保留，表示他將回國諮詢國會後再決定。
中菲聯合聲明
中國外交部在週五（21日）晚間發布聯合聲明，除了重申前述各項合作立場之外，也針對南海提出建立雙邊磋商機制，就南海問題進行定期磋商，「期盼早日達成南海行為準則」。聲明也提到，兩國海警部門應加強合作，並對南海人道主義、環境問題和海上緊急事件，如海上人員、財產安全問題和維護保護海洋環境等議題共同努力。
「該是和美國分道揚鑣的時候了」
「美國已經迷失了自我，」杜特蒂週四會見習近平之前，在一場中國商業論壇上致詞時表示，菲律賓將在經濟與軍事上和美國「分道揚鑣」，並表示他將訪問俄羅斯，「我將告訴普丁（Vladimir Putin），只有中國、菲國以及俄羅斯能和全世界抗衡。」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杜特蒂對美國出言不遜。過去他曾以污辱詞彙稱呼美國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也曾叫歐巴馬「下地獄去」。最近杜特蒂也表示他將中止和美國的共同軍演，不過並未有進一步的行動。
白宮：「困惑不解」 要求進一步解釋
白宮發言人科比（John Kirby）在記者會上則表示對杜特蒂「分道揚鑣」的說法感到「困惑不解」，並表示目前並未收到來自菲方中斷經濟、軍事關係的書面文件，「希望菲國說請楚、講明白」。
科比補充，國務院東亞事務助卿羅素（Daniel Russel）也將在本周末訪問馬尼拉，「屆時他將要求菲律賓給個清楚交代。」他表示，兩國70年的邦誼截至目前為止「並未被影響」。
美國長期以來被認為是菲律賓的盟友，雙方在1950年代簽訂了軍事合作協議，2年前才又簽訂了加強國防協議，可說是在軍事方面合作密切。除此之外，美國也長期援助菲國，光是在2015年就提供近1億7500萬美元的發展援助。
菲發言人：無須過度解讀、擔憂
對於杜特蒂在北京大打「親中反美」大旗，包括「馬尼拉公報」（Manila Bulletin）、「菲律賓每日詢問者報」（Philippine Daily Inquirer）、「菲律賓星報」（The Philippine Star）以及「馬尼拉時報」（The Manila Times）等媒體社論等都對杜特蒂的親中立場不表贊同。
「為何需要自斷與長久盟友的後路，只為取悅一個甚至不遵守國際規則的新朋友？」菲律賓星報認為杜特蒂所打的牌是一場危險的「零和遊戲」，「一旦杜特蒂讓菲律賓自我孤立於地球村之外的話，菲律賓將陷於險境。」
對於媒體的擔憂及白宮的「困惑不解」，菲國總統府通訊暨作業部長巴納厄（Ana Marie Banaag）在今天表示，外界「無需過度詮釋」杜特蒂的話語。她表示既然這些話語都尚未轉化成白紙黑字的書面文件，「那就沒什麼好擔憂的」。
杜特蒂澄清：只是外交政策的「分道揚鑣」，並非和美斷絕關係
對於和美國「分道揚鑣」一說，杜特蒂週五晚間回國後在故鄉達沃市召開記者會，澄清並非要完全斷絕和美國的關係，只是加強與中國的聯繫，追求更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
「我不可能斷絕和美國的邦交，」杜特蒂強調，完全斷絕和美國的關係不符合菲國人民的利益。
杜特蒂進一步表示，所謂和美國「分道揚鑣」指的是菲律賓不需要總是迎合美國。「在我當總統之前，菲國在外交上彷彿事事都等美國給暗示，」杜特蒂補充，他將追求的是菲律賓獨立的對外關係，「是外交政策上的分道揚鑣」。
針對杜特蒂的澄清，白宮對此表示歡迎。「我們的確對『分道揚鑣』一說感到困惑，」白宮發言人厄尼斯特（Josh Earnest）表示，從杜特蒂的澄清來看，「我相信美菲兩國70年的邦誼並未受到影響。」
不過話鋒一轉，厄尼斯特也表示，杜特蒂近幾個月以來的麻煩言論「已經過多」，造成美國及盟國之間「許多不必要的不確定性」，希望杜特蒂自制。
經濟學人：杜特蒂在玩「兩面手法」
《經濟學人》在週四的社論中指出，杜特蒂不斷對美國出言不遜、對中國甜言蜜語，其實是在玩兩面手法。
社論認為，今年7月中國對於南海仲裁案的結果表達憤怒，而南海仲裁案已經讓菲國付出太多代價，「識時務者為俊傑」，此時勢必得拉攏中國，才能獲得菲國想要的便宜的基礎建設及貸款。
而對中國而言，也想拉攏菲律賓這個美國長期的盟友，提出的這些利多，包括援助、低利貸款、提供菲國漁民黃岩島附近的漁權等，「若能讓菲律賓人忙著賺錢做生意，而不是到南海登島插旗，也是再划算不過的交易」。
不過社論最後認為，中國若要和菲國達成協議，必須開出比漁權更多的優惠條件，菲律賓方面才可能接受，而美國不妨耐心點，杜特蒂的兩面手法可能「不計後果，但也不一定會長久」，菲國終究會再回到美國陣營的。
反美親中？菲國發展外交的傳統
對於外界將杜特蒂貼上親中的標籤，分析家認為有簡化之嫌。東南亞青年研究平台成員江懷哲認為，菲律賓外交政策長期服膺於國家經濟與社會發展的需求，杜特蒂到北京表現出「反美親中」的態勢，事實上是菲國過往的發展外交（developmental diplomacy）傳統的延伸。
江懷哲舉例，菲律賓前總統埃斯特拉達（Estrada）及繼任者艾若育（Arroyo）過去都和杜特蒂面臨類似的情況。「滿足經濟發展的需求，始終是菲律賓外交政策的重點。」江懷哲補充。
不過，江懷哲也擔憂，艾若育執政中後期開始，多件菲中合作案傳出負面、貪腐的消息，在菲律賓國內對「中國因素」疑慮日益上升與貪腐傳聞的重擊下，艾若育不得不逐步退縮對中國的友善政策。他直言，一旦杜特蒂帶來的中國投資項目，不如預期或引來新社會問題，甚至爆發中資弊案，「發展外交的果實亦將隨風而逝」。
杜特蒂將於25日至27日訪問日本，屆時他將會見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與日皇明仁。預期雙方將就菲律賓外交政策及菲日合作進行溝通。
新聞來源：
- Duterte: Philippines is separating from US and realigning with China（The Guardian）
- Rodrigo Duterte and Xi Jinping Agree to Reopen South China Sea Talks（New York Times）
- Duterte renounces U.S., declares Philippines will embrace China（Washington Post）
- The Latest: US puzzled by Duterte comments（Washington Post）
- US to seek explanation of Duterte’s comment on Philippines’ ‘separation’ from Washington（The Strait Times）
- Duterte’s pivot（The Economist）
- Philippines’ Duterte says didn’t really mean ‘separation’ from U.S.（Reuters）
- U.S. sees ‘too many’ troubling statements from Philippines’ Duterte（Reuters）
- 習近平同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舉行會談 雙方同意共同推動中菲致力於和平與發展的戰略性合作關係健康穩定發展（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
- 中華人民共和國與菲律賓共和國聯合聲明（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
- 杜特蒂遠美親陸 菲媒憂多於喜（中央社）
- 杜特蒂下週訪日 日將探詢菲國外交政策（中央社）
- 與美分道揚鑣說 菲府：勿急於詮釋（中央社）
- 江懷哲：杜習會成功，菲律賓親中已成定局？（端傳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