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世的糾葛:緬甸的穆斯林樣貌與軌跡

[專題評論] 累世的糾葛:緬甸的穆斯林樣貌與軌跡

作者:翁婉瑩 (Helena Weng)


進入緬甸仰光,我習慣入住位於三橋區(Sanchaung Township)的青年旅館。此地為仰光穆斯林聚居之地。穆斯林攤販的油鍋翻滾著印度炸三角(Samosa),同條巷子的小餐館賣撣族麵和緬甸傳統小吃魚湯米粉。毫無違和。

4月底的高溫,傍晚漫步社區,介於攤販與夜市間,看著不擁簇但熱絡的人們。

喬治歐威爾曾在小說《緬甸歲月》,描述英國白人必須一致地隔離、厭惡有色人種,包括印度人與緬甸人。歐威爾以言論自由遭剝奪,靈魂死亡形容英國殖民時期思想的拘束與困頓。

我站在香蕉攤前,思考著夜市裡的人們是否如外界報導般,因為佛教徒與穆斯林的衝突而對峙緊繃?

一處黃澄澄的香蕉攤吸引了我的目光。攤販前穆斯林,印度人,緬甸人,甚至幾張華人面孔,他們相互倚靠著聊天說笑,分享晚餐,和熱季裡的涼爽夜晚。

「這是我的穆斯林/緬族/華裔/印度裔鄰居。」他們的表情說著。

他們以尋常小日子,對映了國際主流媒體報導,緬甸一觸即發的種族,宗教衝突與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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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光三橋區的香蕉攤前,不同族裔的緬甸人聚在一塊聊天。(攝影:翁婉瑩)

國際輿論圍剿下的翁山蘇姬與民選政府

聯合國安理會在9月13日通過一份15個理事國的聲明,譴責發生於今年8月底,在緬甸若開邦的暴力行為。同月28日,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António Guterres)在安理會上,針對緬甸當局拒絕聯合國機構進入若開邦,呼籲緬甸當局應迅速接受人道援助組織進入,救助羅興亞人;同時他也指出,當地局勢是全球發展最迅速的難民危機。

雖然國際社會強力譴責緬甸軍方對羅興亞人的施暴,以及譴責翁山蘇姬與其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以下簡稱「全民盟」)政府,但卻沒有任何安理會成員國家要求制裁緬甸。國務資政,緬甸實質領導人翁山蘇姬以「因應國內恐攻」為由,改由副總統代為出席聯合聯合國大會,她則在19日發表電視演說,並持續接受國際媒體專訪。

從2016年下半年迄今,紛擾不斷的若開邦衝突事件,聯合國以「種族清洗」形容羅興亞難民的處境,翁山蘇姬回應,「我們譴責所有違反人權和不法暴力情事。我們承諾會恢復全國的和平、穩定以及法治。」她也強調「我們對所有身陷衝突的人所受的苦難感同身受。」

針對8月25日若開邦的軍事衝突,她在電視演說裡表示,「30個警察哨所和當地國防軍團被武裝組織襲擊,政府依反恐法宣布若開羅興亞救世軍及其支持者為恐怖組織,世界各地關注若開邦的情況,這不是緬甸政府意圖推卸責任。」她說「本(9)月5日以來,就再沒有發生過武裝衝突,也沒有肅清行動。」

她也在日內瓦接受日本媒體採訪時,再度強調,「無論我們做什麼,都是依法行事。違法者,都將被繩之以法。」

針對大批逃亡的難民,翁山蘇姬說,「我們想和逃亡的人以及留下來的人談談,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而我認為逃亡的數字是很小的,在若開邦的穆斯林,絕大多數都沒有逃亡,超過50%的穆斯林村莊都完好無損。」而她也邀請駐緬的各國外交官前往若開邦。

因此,曾進入若開邦的英國外長菲爾德(Mark Field),在9月28日說明與翁山蘇姬會談的內容,「她向我保證,她希望所有的難民都能回到緬甸。」

半小時的電視演說中,翁山蘇姬以「若開邦的穆斯林」與「難民」稱之,「羅興亞」一詞則隻字未提。自8月底以來,國際人權組織發動連署撤除其諾貝爾和平獎,翁山蘇姬甚至成為穆斯林世界的公敵,孟加拉國、印尼、土耳其和巴基斯坦等國的領導人與民眾,紛紛聲援羅興亞人。

本文嘗試自羅興亞難民爭議,描繪緬甸穆斯林的面貌,耙梳流動於南亞大陸的印度、孟加拉與華人族群,在黃金寶藏之地-緬甸,爭取立足的脈絡軌跡,探討這百年來的糾葛、衝突與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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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開邦境內的羅興亞人(來源:Wikipedia Creative Commons)

像中國人一樣掙錢,像印度人一樣存錢

擁有5,100多萬人口的緬甸,人口最多的緬族佔68%,和其他7個少數民族,尚可細分到135個次民族,此為法定擁有緬甸公民身分的少數民族。而以印度裔與孟加拉裔為主的穆斯林族群,以及華人族群,大多在英國殖民時期,由中國與印度引入亟需人力開發的緬甸。

但位處中印兩大國的緬甸,憚忌大量長期居住緬甸境內的華裔與印度裔,如取得緬甸公民身分,對不到七成人口的緬族將造成壓力。因此,至今華人與印度人不屬於緬甸法定少數民族,公民權利遭到層層限制;至於來自孟加拉的羅興亞人,則為「非法移民」。

英國殖民期間進入緬甸的英屬印度人,包括:約占移民人口四分之一的孟加拉吉大港人(Chittagonians);極具實業家精神的古吉拉特人(Gujaratis);來自奧里薩幫(Orissam,今天的奧迪沙省 [Odisha],靠近孟加拉的省分)的印度人,在仰光擔任挑夫、清潔工與碼頭工人;從馬德拉斯(Madras)來的泰米爾人(Tamlis)則在伊落瓦底江三角洲的農田幹活;以及專長農村小額放貸與金融活動,來自南印的切蒂亞人。

19世紀末期,英屬印度人以一年約8萬人的速度移入緬甸。在1931年,緬甸境內的印度人口超過100萬人,當時緬甸的總人口僅1000萬人。許多印度單身男子在緬甸賺了錢就回家鄉,但更多人長期定居了下來。

揮別初期暫居緬甸的混亂與貧窮,在兩次世界大戰間,驚人的經濟成長為印度人帶來財富。而英國殖民政府「門戶大開」的移民政策,引入在英屬印度習得專門技能的印度人與孟加拉人,包括軍人、公務員、英國東印度公司職員,以及尋找機會的商人、教士、冒險者與勞力工作者。

在英國政府以輸出緬甸豐富天然資源為主要殖民目的之影響下,印度人與孟加拉人只要服膺英國政治與經濟領導權架構,都可以在緬甸自由地從事經濟活動,同時保有自己的宗教與文化信仰。因此,印度人與孟加拉人在緬甸的模樣逐漸明朗,形象不外乎軍人、公務員、商人與高利貸者組成的政府與經濟骨幹。

同一時期,英國政府也鼓勵大量華人途經英屬馬來亞前來緬甸。相同的佛教信仰,讓華人成功地融入緬甸社會,與當地女子通婚,於高利潤的稻米與寶石產業站穩了主導地位。

印度人與華人成功,反映在當時的民間諺語:「像中國人一樣掙錢,像印度人一樣存錢,不要像緬人一樣浪費錢。」但印度人並未如華人順利地融入緬甸當地社會。

曾駐紮緬甸五年,擔任殖民警察的的英國作家喬治歐威爾(George Orwell),在其第一本小說《緬甸歲月》描述男主角的好友:一位印度籍醫生的遭遇。印度醫生因其深棕色皮膚遭隔離,無法進入英國白人專屬俱樂部,同時也因較高的社經背景與歧異的宗教信仰,被緬甸當地人排擠。

喬治歐威爾同時也反映,當時的緬甸人也遭受雙重的對立與衝突:一是英國殖民政府的掠奪政策;二是在英國人與緬甸人間擔任掮客,擅長賺取利益,獲得社會地位的印度人。

儘管曾發生反華暴動,遠離緬甸政治的華人以優勢經濟地位,與當地人維持相對和諧的關係,少數的印度教徒亦低調經商度日。但具獨特宗教文化信仰與殖民背景的穆斯林,成為顯著的敵視目標,至今仍是緬甸人累世超過百年的仇恨對象。

緬甸穆斯林與羅興亞人

  • 殖民遺跡的悲歌

根據2014年緬甸官方人口普查,印度裔人口佔1.25%,約64萬人。若以宗教信仰區分,佛教徒佔了87.9%,其他宗教如基督教的6.2%、穆斯林為4.3%、泛神信仰為0.8%、印度教的0.5%。然而此距離上次人口普查時隔31年的官方調查,羅興亞人所處的若開邦,以及克欽邦與克倫邦部分區域未進行普查,初估約120萬人。

環繞緬甸邊界山區的克欽族、克倫族、克倫尼族與欽族等,在基督教傳教士自緬甸南方港口毛淡棉上岸後,逐步接受基督教信仰。早期的傳教士屢遭崇信佛教的緬甸國王打壓,但信仰自然泛靈的山區民族,比緬族更易於接受基督教與天主教。而這些天生就是矯捷戰士的族群,也透過宗教與英國殖民地區軍隊同一陣線,打擊抵抗殖民統治的緬族。

英國對緬甸各民族「分而治之」的統治策略,讓原本流動的民族關係趨向僵化而對立,甚至延續至獨立建國後的緬甸。山區民族儘管加入聯邦國家,但1962年軍事強人奈溫(Ne Win)政變後,山區民族持續與政府軍交戰至今,爭取自治權,也爭奪天然資源與戰略位置。而「歧異的」宗教信仰,包括伊斯蘭教、基督教與天主教,成為獨尊佛教的軍政府的打擊目標,拉攏大多數的佛教徒以鞏固政權。

信仰基督教與天主教的山區民族,數百年來大多居住在中國與泰國邊界,種族血緣與語言相通,儘管與政府持續交戰,卻自始擁有緬甸公民身份。

同樣是殖民遺跡的伊斯蘭教,卻遭受比基督教和天主教更嚴苛的打擊。除了關閉清真寺與限制朝聖等宗教活動,奈溫以「國有化政策」接管外國人的企業,從油輪公司乃至小五金行,長於經商的印度人成為奈溫搜刮的對象之一,導致40萬印度裔離開緬甸。留下來印度裔儘管世居緬甸百年,與緬族通婚,卻只能取得次等的公民權,無法進入緬甸大學,任職政府機關,順利取得身分證或護照。

這是殖民時期被壓迫的緬族的反擊與仇恨,統治立場互換後,被壓迫者成為壓迫者。

  • 緬甸穆斯林的樣貌與軌跡

穆斯林世界複雜而多元,緬甸的穆斯林社群也因進入緬甸時間的先後,而呈現歧異的面貌。

緬甸的伊斯蘭教徒從來源上大致分為四個群體:來自中國雲南的「潘泰」(Panthay) 穆斯林、緬族穆斯林 (Burmese Muslim)、印度裔穆斯林(Indian Muslim)和羅興亞穆斯林(Rohingya Muslim)。

較少被論及的「潘泰穆斯林」,指的是緬甸華人穆斯林群體,他們以小群體的方式散居在緬甸境內。最早的潘泰來自中國雲南,因為從事貿易從滇緬邊境進入今日的緬甸境內,雲南的穆斯林群體以卓越的經商能力著稱,他們組織的馬幫控制了從雲南連結到東南亞區域、甚至往南亞和中亞方向的商路,早在貢榜王朝(Konbaung Dynasty, 1752-1885)前數百年就在緬甸區域進行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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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曼德勒的潘泰清真寺(來源:Wikipedia Creative Commons)

緬族穆斯林則是來源相對複雜、也是緬甸歷史最悠久的伊斯蘭教信仰群體。和潘泰的情形類似,13到14世紀左右因為地緣和貿易的關係,以及伊斯蘭教內什葉與遜尼派之爭,自印度、波斯、阿拉伯來的穆斯林前往緬甸沿岸的孟加拉灣區經商,並在當地娶妻生子,安家立業,後來部分穆斯林加入緬甸王朝的軍隊,並得到土地與職務作為回報。伊斯蘭教父親與佛教徒母親結合的後裔被稱作「Zerbadee」 ,然他們更喜歡自稱為「緬族穆斯林」或「帕提」(Pati),除了信奉伊斯蘭教外,他們的語言、生活習慣都和緬族人無異,也自我認同為緬甸人。

英國的殖民,帶來印度人與孟加拉人,留下來的後裔即是「印度裔穆斯林」與「羅興亞穆斯林」。

四個穆斯林族群在緬甸這塊黃金寶藏之地,尋找機會,立足耕生,因其進入的時間與背景不同,而有了極大的差異,包括緬甸政府是否承認、賦予其公民身分。

1982年軍政府制訂的《緬甸公民法》(Burma Citizenship Law)以第一次英緬戰爭為界,將1823年戰前居住緬甸境內的各族裔,包括「潘泰穆斯林」及「緬族穆斯林」,認定為緬甸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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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海軍在1824年5月第一次英緬戰爭後進入仰光港 (來源:Wikipedia Creative Commons)

「印度裔穆斯林」與「羅興亞穆斯林」則多在1885年英國正式殖民緬甸後移入,他們的後代儘管在緬甸出生,土生土長,從未到過印度或孟加拉。但「印度裔穆斯林」必須依繁瑣的「歸化」程序才能成為緬甸公民,在完成歸化前,其就學、就業、經商與申請護照,皆受到限制。

而「羅興亞穆斯林」不僅非法定公民,在緬甸政府的限制下,無從進入歸化程序,政府發給被稱為「白卡」的臨時居民證,僅承認其居住的事實。2014年的人口普查,排除了羅興亞人居住的地區,其中一個原因是,當地羅興亞人拒絕在官方調查被填寫為「孟加拉人」;2015年緬甸國會改選前,政府撤銷白卡效力,而無任何後續措施,而成為「非法移民」與「來自孟加拉的穆斯林」。

若開邦的難解僵局

  • 緬族、英國人、穆斯林:若開人的百年糾結

相對於緬甸全國近9成的佛教徒,在緬甸西南方的若開邦,佛教徒僅佔52%,伊斯蘭教徒佔42%以上。懸殊的落差,來自英國的殖民背景,儘管若開族與羅興亞人的衝突,在2015年羅興亞難民渡海飄流安達曼海,悲慘的遭遇引發國際關注,但兩族間的衝突卻可溯自二次大戰前,該地區便已發生相互攻擊的暴力事件。

群居於若開邦的羅興亞人被過去的軍政府與全民盟政府視為非法移民的「孟加拉人」,拒絕承認以「羅興亞人」作為其族群的名稱,儘管他們的先祖可追溯自15至16世紀進入緬甸西南部,為當時若開人所建立的阿拉干王國 (Arakanese kingdom)作戰,但大部分的若開邦穆斯林是19世紀英國殖民期間從孟加拉的吉大港移入。

今年8月底若開羅興亞救世軍(Arakan Rohingya Salvation Army, ARSA)與緬軍衝突的中心-若開邦首府實兌(Sittwe),曾是阿拉干王國的繁榮港口,印度洋貿易中心,直到1785年被緬族國王併吞,才畫下休止符。但優異的貿易據點,同樣吸引英國殖民政府、印度人與孟加拉人,大量前來地廣人稀的若開邦尋找發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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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ttwe Harbor (Photo Credit:Jean-Marie Hullot@Flickr CC BY 2.0)

19世紀的緬族面對雙重的怨懟:英國的殖民掠奪與汲汲營營的移民掮客,而當代若開人仍停留在數百年前的糾結:一是被異族的統治,包括18世紀緬王的併吞與20世紀至今以緬族為首的政府;二是英國人帶來大量的穆斯林移民,在經濟上處於優勢地位的壓迫,並自若開人手上取得土地所導致的貧窮。

英國「以印治緬」,與隔離平地緬族及山區民族「分而治之」的統治手段,其取得了龐大的殖民經濟利益,卻也留下族群紛擾衝突不斷的緬甸,至今未解。

二戰期間,日本入侵英國控制的緬甸,英軍撤離,導致當地權力真空與社會秩序混亂,若開族與羅興亞人的衝突加劇而互相攻擊。而在侵略的日軍與反攻的英軍間,羅興亞人依附英軍,日本人則結合若開族攻擊英軍與羅興亞人。在此期間,超過2萬名羅興亞人逃亡至孟加拉,也包括殖民期間定居緬甸的英國人、英緬人(英國與緬甸人混血所生的後代)與印度人。

二戰結束,日本退出緬甸,原殖民者英國承諾羅興亞人建立穆斯林自治區,但事實上英國並未認真看待其退出緬甸的影響。不僅羅興亞人,包括克倫族在內皆獲得英國協助爭取自治或獨立的承諾,但皆未能實踐。克倫族退出由翁山蘇姬之父翁山將軍主導的「彬龍協議」,進行軍事反抗,成為緬甸歷史最悠久的少數民族武裝組織;至於1947年翁山主持「彬龍會議」乃至其女翁山蘇姬主導的「21世紀彬龍會議」,羅興亞人則從未被提及。

  • 「我只是一個政治人物」:翁山蘇姬是根除累世糾葛的一帖神藥?

1962的軍事政變,奈溫終結了緬甸各地少數民族的自治權,包括羅興亞人在內。奈溫執政,英國殖民期間累積的若開族與穆斯林對峙情勢,以及二戰期間英日軍交戰的火上加油,無不堆壘若開邦衝突的柴火。

而緬甸與孟加拉政府面對羅興亞人時互相推諉,燙手山芋的態度,早在1970年代便已開始。

1971年至1978年間,若開邦僧侶與佛教徒以絕食抗議的方式,要求政府處理穆斯林移民問題。1978年,奈溫執行「龍王行動」(Operations King Dragon)驅逐羅興亞武裝組織,但隨著驅逐行動的擴散,逮捕與酷刑,3個月內超過20萬名羅興亞人逃亡至孟加拉,而孟加拉向緬甸政府抗議「數千名緬甸穆斯林公民被驅趕至孟加拉」,但緬甸政府反駁,「被驅逐的人是在緬甸非法居住的孟加拉公民」。儘管在聯合國的介入下平息驅逐事件,但緬甸與孟加拉卻在1978年發出聯合聲明,指「羅興亞是合法的緬甸居民」。

儘管羅興亞人支持翁山蘇姬領導的「8888民主運動」,反對奈溫的極權統治,甚至在1990年的國會改選中,以「全國民主人權委員會」(National Democracy and Human Rights)參選,贏得4席下議會議員席次,但羅興亞政治人物和翁山蘇姬領導的全民盟,都遭不承認選舉結果的軍政府嚴厲地追捕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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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山蘇姬(Photo Credit:Asia Society@Flickr CC BY-NC-ND 2.0)

翁山蘇姬與全民盟最終在2015年國會改選贏來長期和平抗爭的勝利結果,成為緬甸首次政黨輪替的執政者。而羅興亞的政黨組織,遭到當時辦理選舉的軍政府以其為「非緬甸公民」之由解散。目前緬甸沒有任何一個羅興亞議員,非法移民羅興亞人也沒有投票權。

歷史洪流推移,英國人走了,留下來的孟加拉移民,面對緬語成為官方語言,儘管他們有自己的羅興亞語與書寫系統,但如同緬甸邊疆山區的眾多少數民族,皆無法流利運用緬語。因此,伊斯蘭教信仰是他們最明顯的特徵,也是區隔他們和在地佛教若開族的指標。翁山蘇姬屢次造訪若開邦,皆穿上具若開族特色的服飾,以示親近,而其基於英國殖民背景與政治現實,選擇與當地及緬甸境內大多數的佛教徒同一陣線。

西方媒體寵兒翁山蘇姬在2016年走上政治舞台,她接受BBC專訪時曾表示,「我只是一個政治人物(politician),並不是德雷莎修女。」面對若開邦的百年難解僵局,人權女神的翁山蘇姬,也難成一帖除百病的神藥。

而她在9月23日中國媒體聯合採訪中,卻也指出了和解的路徑,儘管實踐起來困難重重。她說,「最大的挑戰是改變人的思維方式,讓他們明白,和諧、和平相處對所有人都是有利的,應該互相理解,而不是互相鬥爭。」

主要參考資料:

  1. 變臉的緬甸:一個由血、夢想和黃金構成的國度,理查‧考科特,2016。
  2. 佛陀主宰的世俗國度:緬甸佛穆衝突與宗教關係,李若寧,台灣大學政治學研究所碩士論文,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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